【壳花】《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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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相赫平静了一些，语调也恢复了往常。
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韩王浩第一次来上网的时候，拿的就是这个叫“宋京浩”的身份证，想来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简单说，就是王浩呢又因为逃课和家里闹了矛盾，然后被他爸揍了，心情不好就要去喝酒。”
宋京浩的态度显得很习以为常，但后半句语气一转，透露出深深的嫌弃，“你说喝就喝吧，喝了一半又大吵大闹要找他的相赫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带着他找来这的。”
事情的真相有些超出预想，不过让李相赫觉得更加难以想象的是，韩王浩喝醉了酒耍酒疯的样子。毕竟小孩平时看起来还是很乖的，现在更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怀里。阖着眼，脑袋倚在肩侧，分不清是不是睡着了。
“你应该就是李相赫吧。”尽管韩王浩已经相当自来熟地投入了对方的怀抱，但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宋京浩还是问了一句。
“嗯。”
“我那不太方便，所以今晚，王浩……”
“我知道了，我会带他去我那住一晚的。”
交付完毕，宋京浩比了个OK的手势就离开了。他不是第一次替韩王浩做这些善后工作，只不过这次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一样。
自认为只占据了韩王浩生活一席之地的李相赫，其实早已霸占了对方内心的大半江山。
不知任由这样的情愫潜生暗长，对韩王浩而言是救赎还是深渊。
“王浩？”李相赫伸手摇了摇一直赖在他身上装死的某人。
“嗯。”对方顺着他的动作摆了几下，但是没有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走了，回去了。”
“嗯！”韩王浩大力地应了一句，但是依旧岿然不动。
李相赫顿时感到一阵心累，他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宋京浩离开时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了。
“你再不走，我就……嗯，就……”李相赫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威胁的办法，后半句就这样硬生生卡住了。
“嘿嘿。”没心没肺的韩王浩很合时宜地笑了两声，醉酒后有些呆傻的模样因为这笑而显得更呆了。
“唉……”最后放弃挣扎的李相赫只得弯下腰，一把将人捞到背上。韩王浩个子不高，体重倒也没有预料中的轻，没背一会手就有些酸了。
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笑声，仿佛几岁小孩恶作剧得逞后一样开心。李相赫心里顿时软了软。他感到脖子被人很亲昵地搂住了，韩王浩似乎心情大好，口中还断断续续在哼一些时下流行的歌。
“不用走路就这么开心？”
问完李相赫才意识到对方现在可是个醉鬼啊，跟醉鬼有什么可交流的。果然小孩压根不理他，只是继续哼自己的歌。哼了近五分钟，估计是累了，声音越来越小了下去。
周遭一下又安静了。
回到家的时候，韩王浩已经睡着了。李相赫帮他脱了外套抱到床上，接了一盆热水帮他擦脸。
深秋的天气，除了卫衣外套，韩王浩里面只穿了一件短T，此刻躺在被子里微微蜷起身子。酒精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他开始感觉到冷，更重要的是刚刚一直抱在怀里的人肉取暖器突然不见了。
尽管李相赫已经十分小心了，却还是碰到了他嘴角的伤口，韩王浩立刻皱了皱眉，伸出手来想挥开让他疼痛的来源，刚刚伸出半截胳膊，萧瑟的寒意让他马上又收了回去，转而将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简单的洗漱回来后，李相赫发现韩王浩正抱着被子的一角缩在一边，一米五宽的床，他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李相赫这才意识到已经入秋很久了，他却还没来得及换床厚一点的被子。每天回来后就是累得倒头大睡，睡眠质量似乎也没怎么受这寒夜影响。
“明天就换被子吧。”
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李相赫站在床边，一时陷入了犹豫。让他在床边坐着睡一晚是没问题的，但看着睡得很不安稳的韩王浩，李相赫思考再三还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从身后松松地揽了一下小孩，想让两人不至于隔得太远，不料感觉到热源的韩王浩立刻缠了上来，翻过身抱着他不肯撒手。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原本枕在中央的韩王浩因为想要靠近李相赫，头自然地移到了边缘。而李相赫压根不敢枕上去，脑袋直直地搁在床上。
总觉得两个人同枕而眠什么的，未免太过亲密了。
但是难道现在这样就不亲密么……
李相赫可以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甚至有浅暖的气息落在他的颈侧。
这一定是幻觉：闭上眼的李相赫开始强迫自己想办法睡着。
隔着衣料相贴的皮肤，以及韩王浩身上还未散去的淡淡酒气，这样的感觉让李相赫很陌生。一闭上眼，韩王浩的存在感顿时被放大了百倍，让他仿佛置身雪后初晴的原野，阳光与冰凉的雪都包裹着他。
黑夜里李相赫再次睁开眼，感到难以入眠。
小孩的手突然伸过来，贴在他的腰上，依旧是冷的。李相赫抓起那双手穿过衣服下摆放在自己背上，直接的肌肤相贴让对方很快就暖和了起来，韩王浩不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呓语，朝着更靠近李相赫颈窝的地方蹭了蹭。
“唉……”
李相赫无声地叹了口气。遇到韩王浩他似乎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明明每天都很开心不是么？
大概是他也越来越喜欢操心了吧。
韩王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上，而记忆从吵架被揍到去喝酒之后就完全断片了，呆坐在床上的韩王浩不禁有点懵。
“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韩王浩无精打采地转过头去，看到了同样精神萎靡的李相赫。
“相赫哥？这是……你家？”
“昨天你喝完酒，没处去我就收留你住了一晚。”
“那京浩哥？”自己不是找了京浩哥喝酒的吗？
韩王浩是不想让李相赫知道自己去喝酒的，或许是因为偶尔严肃的李相赫让韩王浩本能地有些畏惧，又或许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说京浩哥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吵闹着要见李相赫的韩王浩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宋京浩一下。
“你和那个宋京浩是什么关系？”李相赫发誓他是想从关心后辈结交朋友的角度出发，以云淡风轻的口气问出这句话的，但不知为何小孩有点被吓到的表情。
“啊？京浩哥？他是我表哥。”
“……”站在门口的李相赫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不知为何，他感到有些丢脸。
好在小孩似乎没注意到他尴尬的情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可怜道，“哥，你家有什么吃的么？我好饿。”
十分钟后，站在冰箱边的韩王浩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哥？你平时都只吃面条的吗？”
“只是今天恰好没菜了而已。”望着小孩略显纠结的表情，李相赫继续好心道，“不会煮面？我帮你？”
“不不不！哥，你要相信我煮面的手艺，绝对比外、面、买、的、都好吃。”
韩王浩一字一顿地强调了“外面买的”四个字，企图唤醒李相赫的良心：不要再给他吃咸到让人质壁分离的面了！
厨房里的厨具寥寥无几，颜色也很单一，一看李相赫平时就是个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的人，好在收拾得都非常整齐。只不过韩王浩看了半天，也只在台面上看到那日李相赫给他装面的白色餐盒，连筷子都和那次的一模一样，孤零零地摆在餐盒上。
“哥，你只用一套餐具的么？”
坐在厅室里玩手机的李相赫觉得从韩王浩醒了开始，自己的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准确说是，聒噪。
抬头就看到韩王浩一手拿着餐盒一手举着筷子站在厨房门口，滑稽的举动配上他的笑容，竟不显得过分违和。
“我一个人当然一套餐具，一般都在网吧和员工一起吃，偶尔我一个人的话就炒一个菜带去，完全够用啊。”
一眼看破了韩王浩的心思，李相赫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漫不经心道，“你直接用吧，反正又不是没用过。”
“哇哥你真是……”脸皮厚得可以。
后半句话韩王浩没敢说出来。
本想日后有机会好好申讨一下对方骗自己的事，或者作为要挟对方帮自己捏个肩捶个腿的借口，没想到这位哥倒是面不红心不跳地自己承认了？
“哥你要吃么？给你也煮一点？”
才回厨房没两分钟的韩王浩又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不用，我不饿。”
结果就是隔着桌子坐在韩王浩对面的李相赫，看着韩王浩吃东西的李相赫，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哥，我煮多了吃不下。”韩王浩带着讨好味道的眼神亮亮的，缓慢地把碗推过去，“要不相赫哥帮我吃一点？”
也是一年后的某个偶然契机下，韩王浩看到别人从相赫哥筷子上不怕死地叼走一块寿司之后，李相赫突然变得诡异的脸色，他才明白过来：自家哥哥的洁癖，其实超严重的啊……
当年愿意和自己共用餐具，大概也是因为……
实在是只有一副餐具吧……
“你平时都住哪？”吃着面的李相赫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问句。
“一般就在网吧通宵或者借住朋友那，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哥应该知道的，有那种民宿旅馆，比较偏，睡两三个小时的话，很便宜的。”
韩王浩说完之后李相赫也没回答，只是专心吃着碗里的面。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难得韩王浩也突然没了话题，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要考虑在我这住。”
“啊……啊？”
“我说，住我这，有空去网吧里帮下忙就行，不收你房租。”李相赫重新把碗推回去，面已经吃完了，只剩下半碗清汤，“考虑完把汤喝掉。”
李相赫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话语比思维快一步到了嘴边。
在这个只有一张床，一套餐具，只计划了一个人生活的地方，他却迫切地想要收留一个不速之客，不是因为同情或是怜悯，而是他单纯地想和对方住在一起。
可以在起床时看到他，睡前看到他，吃饭时和他一起，不想洗碗的时候可以偷次懒，在街上看到好吃的不用担心带回家没人分享，夏天的空调也不再一个人吹那么浪费，看球赛时不用只对着电视大喊大叫，空气不会一直孤独安静。
想一想，就觉得有点期待啊。
“如果相赫哥不介意的话，我肯定是……”
小孩的脸有些发红，双手紧紧捏着碗的边缘，“我，我……我去洗碗！”
“喂你……”看着飞速冲进厨房的韩王浩，李相赫有些无奈，“汤又没喝啊……”
距离韩王浩住进李相赫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日子与李相赫所想象的几无差别。两人一起去网吧照顾工作，一起打游戏。
唯一没有想到却让李相赫感到欣慰的是，韩王浩做饭的手艺比他预料的要好的多，至少对方会做鱼，这让他又找到了更多一点钓鱼的乐趣。
秋走冬来，不知不觉就到一年中的最后一月。
“圣诞节也不回去么？”饭桌上李相赫假装随口问道，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对韩王浩家里的事也了解个大概，就和很多叛逆的孩子一样，不过王浩似乎还要辛苦一点。
“嗯，我想和哥一起过，我们可以出去吃大餐啊。日料啊，牛排啊……”韩王浩扳着手指数，“比如有一家……”
比如有一家西尾日料，是不是听着就很有逼格啊！
然而捧着礼物袋站在西尾日料对面的韩王浩，感到了一阵心累，这和想象的装逼风完全不一样嘛，满窗子的圣诞老人贴纸会不会太浮夸了一点，还有那——么——高的圣诞树，嘲笑我长的矮？
此刻比说好的时间还要早一点，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情侣或一家几口，韩王浩选择在路边多等一会。
天空中缓缓落了几片雪花下来，周围立刻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欢呼。
“王浩”李相赫伸手摸了摸韩王浩的发梢，正好拂去了一片刚刚落上的雪花，“下雪了就进去等啊。”
韩王浩露出一个笑容，即使看了这么久，李相赫还是觉得对方的笑容很难让人不去亲近。
小孩将手中的礼物袋推了出去，“送给相赫哥的，哥看下吧！”
明明自己才是收礼物的人，对方却好像比自己还迫不及待，李相赫忍不住也弯了弯嘴角。袋子里是一套外设，精通游戏的他自然知道价格不低，“这么贵的礼物？”
“反正是我自己赚的钱嘛。”小孩顺势扯住李相赫的胳膊，“哥，我想跟你说件事。”
如絮般的雪花纷扬而落，没片刻韩王浩头发上又积起了薄薄的雪片，他黑色的发丝看起来很柔软。
“我们一起打职业吧。”
李相赫看着韩王浩写着笑意的眼睛，里面是无限的期待与憧憬。
他突然意识到从第一次相遇，他没有拒绝对方继续来上网开始，他就永远都会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人。
--TBC
